第五章 边蛮、金勺和土包
“我李开云,北府行省荆花陵。”
千辆马车聚集之处,一名身穿青绸长衫的短发中年人目光如鹰隼,站在一辆黑漆马车的车头,在疲惫老人如同一根箭矢射出之时,他就对身旁两架马车上的两名大汉说了这一句。
“看不出对方的厉害也就罢了,学院的人都在旁边,还这么盛气凌人,这不是纯粹自己找打么?”湖畔少年之中也不乏明白人,目光扫过那名满脸苍白的金衫少年时,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鄙夷,落到林夕的身上时,却是多了几分玩味。
李开云是一个有点瘦弱的少年,头发显得很黄,张平年纪最大,看上去最为稳重,据小胖子蒙白说,潇湘行省至少有一半的药铺是他们家的。
“就是有推荐权的地方官员,把推荐权给了自己看中的普通土包,而不是自己的嫡系子弟。推荐权是很难得的,而且用过一次之后,想要再有,就必须要再累积一定的军功或是其它贡献。”蒙白低声嘟囔道:“一般好事都会给自己人,不会给别人,除非是地方官员看中了一些天赋特别高的人才,推荐了特别上佳的人才,推荐的地方官员也会得到很大的嘉奖。”
“我叫林夕,来自东林行省鹿东陵。”林夕习惯性的伸出了右手,等到他反应过来这不是这个世界的礼节时,小胖子蒙白却以为这是鹿东陵的礼节,已经高兴的在自己的青绸衫上擦了擦手,和林夕牵了牵。
“宿营地之内不准大声喧哗,不准争斗。”
林夕这下听明白了,摇了摇头,“不是。”
“我叫张平,潇湘行省水龙陵。”
“其实很简单,边蛮就是边军中立了足够军功或是边军有推荐权的人推荐上来的人,金勺就是天生有参加入试资格的贵族子弟,土包就是地方上推荐上来的,不是捐了足够钱的富商,就是买了推荐权的土财主。反正没有什么背景”蒙白回答林夕。
帐篷是用厚厚的白色棉布搭建而成,每一个之间大概只距离五到六步的距离,此刻大多数前来入试的少年全部都聚集在靠近石碑的这一大片帐篷周围。有不少人不动声色的看着林夕,有些人明显拘谨、小心,已经退入了帐篷之中,而有些少年却是已经庞若无人的聚集在一些帐篷前,嘁嘁喳喳说话。
“到底什么是边蛮、金勺和土包?”笑了一阵,林夕看着这个越看越顺眼的小胖子问道。
“那就是土包举贤了!这么说你的天赋一定很高了。”蒙白顿时发出了一声很大的惊呼。
看着林夕纯净的笑容,想到林夕不愠不火的性子,老人越来越觉得林夕比其余的这些少年可爱得多,想到自己今日的举动可能会对他造成些不利的影响,老人的眉头却是微微的皱了皱。
本来这几个走来的彪悍精炼的年轻人脸上还流露着亲近之意,但是听到林夕的回答,却是都变了脸色。其中一名手背上有一个狼头刺青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的冷道:“我就说本也不像,我们边上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么柔弱的样子。”
“哈哈。”然后林夕和蒙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是边蛮,那到底是金勺还是土包?”一个小胖子凑了上来,看着被那几个人弄得有些尴尬的愣在当地的林夕问道。
“林夕,你是最想进青鸾学院的哪个系?”
“你在不停嚼什么?”林夕这个时候有点无语,他可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被弄来这里,至于什么天赋,他也是完全不明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蒙白从过来打招呼到现在,嘴里一直在嚼着什么,他就先问了这一句。
“那还是比我知道的多,说实话我连南临行省都没有听过,是在南面么?”林夕说道。
冲突的主角,被林夕称为刘伯的老人却是低眉垂目,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平静的驾车前行,将林夕在石碑前放下,等到转头离开时,才点了点那千辆马车聚集的地方,轻声对林夕说了一句,“如果你没能考入学院,我就在那里等你。”
“地方上来的……土包?那不相当于是麻瓜?”林夕顿时更加觉得有趣,冲着蒙白笑了笑,“这三个称呼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话。”
湖畔的少年顿时一片哗然。
初始的几句寒暄过后,最为稳重的张平看着林夕问了这一句。
打之前不说,等到打完却是又说了这一句,这不是摆明了拉偏架么?
“走。”领头的左眉有刀疤的瘦削年轻人也不再理会林夕,直接转头就走。
小胖子高兴了起来,咧嘴笑道:“连这也不知道,看来和我一样,是土包了……对了,我叫蒙白,来自南临行省阳关陵。”
“那边有个土包是锦州陵过来的,锦州牛肉干,很好吃,就是有点老。”时不时嚼着的蒙白伸出手指点了点,然后林夕看到一个有些拘谨的方脸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很老实的样子。“要不我们过去再说吧,那里还有几个别的土包,我跟你介绍一下,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说话。”蒙白建议道:“你还可以顺便吃点老牛肉干。”
林夕顿时被自己嚼着的老牛肉干噎到,咳嗽着:“青鸾学院也分系科?”
“是边军出身?”看到林夕似乎听不懂,领头的一名左眉上有一条刀疤的瘦削年轻人眉头一皱,又问了一句。
简单、直接,就像一根箭矢爆射在魁梧中年男子的脸上。
“边上来的?”林夕愣了愣,这几个走过来的人身材都是有些佝偻,瘦削,短发,但是都给人一种异常彪悍精炼的感觉,而且年纪比他们都要大出不少,其中有两个的身上还都绑着一柄黑鞘长刀。
“不是不经打,是那个老头太厉害,那个家伙也炼到布气境了,还是被一拳打歪了鼻子,那个老头恐怕至少到加持境了。”一个留着天然褐色长发的高个少年看着那名圆脸少年道。
林夕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着。
“土包举贤又是什么意思?”林夕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问道。
“只有老边蛮才能有这样的打法和杀气,像这样的高手居然亲自驾车,查查这少年的来历。”
“居然是土包举贤?”远处一个火堆之前,一个冷冰冰的黑衣长发少年看着林夕和蒙白,此时却是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我就不相信你的天赋比我文轩宇还高。”
“什么是边蛮、金勺和土包?”林夕看着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比自己矮小半个头,脸上还长着不少雀斑的小胖子,反问道。
林夕顿时觉得周围许多少年看着自己的目光又有了些不同。
“我叫向林,来自大盛行省锦州陵。”
疲惫老人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凌厉,让绝大多数的少年都瞪大了眼睛。在他们的眼里,疲惫老人的形象彻底的变了。
他身旁两架马车上的两名大汉同样身穿青绸长衫,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好看的古铜色,好像抹了一层油一样,泛着光亮,也都笔挺的站着,气宇不凡,但是听到目光如鹰隼的中年人的声音,这两名大汉却是都微微的躬身,目光之中自然的流露出尊敬和谦卑出来,“是,大人。”
“唉,真是不经打,还以为能看一阵热闹的。”林夕走过第一个篝火堆时,听到一个圆脸少年叹气。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夏言冰清声说道。说完这一句,他便没有管林夕和林夕身前的疲惫老人,也没有再看躺在地上,嘴里和歪着的鼻子里都冒着血沫,无比凄惨的魁梧中年人一眼,提着灯笼,在萤火虫的萦绕中,朝着湖畔远处的几个大帐篷行去。
“是边上来的么?”就在林夕好奇的打量着这两名少年时,几个人朝着他走了过来,出声问道。
“当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都是大家互相不搭道,互相喊出来的。”蒙白撇撇嘴,“金勺和土包觉得边军来的野蛮,边军来的又觉得金勺和土包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金勺觉得土包土里土气,没有见识,土包又觉得金勺清高骄横。刚刚和你起冲突的那个,就应该也算是个金勺了……对了,你是土包吧,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厉害的护卫?”
林夕想了想,“我应该是土包吧,我父母只有一些铺子,刘伯和我家无关,似乎是地方上的一个官员让我来的。”
一分钟,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六十息之后,林夕和四个“土包”坐在了一顶帐篷里,嘴里嚼着向林带来的锦州老牛肉干。
……
“我知道东林行省在最东边,不过鹿东陵没有听过。”小胖子蒙白和林夕牵过了手之后,老实的说道。
“好的,刘伯。”林夕灿然的一笑,也不看旁边那名还杵着的金衫少年,朝着篝火通明,对他来说充满魔幻色彩,好像魁地奇世界杯会场一样的湖畔帐篷群走去。